夜雨丨朱一平：爱了，香樟树

爱了，香樟树

文/朱一平

万物皆可盘，树也有份。

几度春风几场春雨，窗外几棵香樟树又呈现出崭新的模样——树冠上爆满水灵灵嫩绿绿的新芽，底色是浓重的深红深绿——摇摇欲坠的老叶，地上铺满落叶——已经告别树枝的香樟红叶。抬头是初春，平视如盛夏，低头见秋风扫落叶。

今年的香樟落叶特别红，一棵大树下就是一大片红，是去年夏天酷暑、冬天风雪的恩泽。世间万物与人同理，只有经过冰火两重的盘练，才能绽放出生命最美状态。在我见过的树木中，香樟是各个生命阶段都活得精彩之木，一年四季没见过它光枝光杆的狼狈时刻。笔直的树干、旁逸斜出的枝丫上，不是浅绿就是深绿或是红绿相间，应和着审美的藏与隐。生长与换季同频，象征着生命轮回交替不间断。最羡慕它色泽绯红的落叶，优雅美丽到生命尽头。

母亲陪嫁的樟木大箱子，是我对樟木的第一印象。每到三伏天，母亲和父亲就会把大箱子抬到太阳坝，放在凳子上，然后打开，当箱盖掀开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香樟气味扑鼻而来。母亲说把羊毛皮草绸缎放在里面，能够防止细软生虫。

小时候，我见得最多的是青松，和小伙伴有事无事去爬的家旁边的文峰塔，满山都是松树，还捞过松毛，干燥枯黄的松针一送进灶膛，根根细毛立马燃烧扭曲，像在舞蹈，瞬间化为灰烬。我喜欢看它们燃烧的模样，包括木柴，火焰让它们辉煌！

有一年，山上的松树出现了扎堆的松毛虫，疯狂蚕食松针，让松林受到大面积伤害，连树干也变得焦黑枯黄。我们也不敢上山玩了，因为毛绒绒的松毛虫掉在皮肤上，奇痒难耐。记得邻居夏爷爷还写了一首诗，痛惜松林受害。

很多年过去了，不经意间，重庆群山上出现了香樟树，而且越来越多。特别是歌乐山上，香樟树大有取代松树的趋势，但没有引起乡邻的非议，一副随它去的大度。这是因为香樟树颜值高，叶片芳香，材质也不错，做衣柜书柜背板可防虫蛀，又好看又实用，功利的人们就笑纳了。

自己当家理事的日子，酷夏翻晒收捡细软就得亲力亲为了。为了防止毛衣生虫皮草发霉脱毛，顶着烈日，将大衣毛衣毛毯抱到太阳下暴晒，晚上又收回来，叠好，挂好，件件放卫生球……这才又热又累地舒口气，如同完成了大项目，还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生虫。有时候卫生球放多了，气味溢出柜门，难闻不说，还让嗓子发干。听人说，叶子烟、香皂、花椒、灵香草等，都能防湿避虫，且没有毒。于是，家里的衣柜，一年闻到日杂铺味，一年又感觉是椒房殿，一年又是中药铺，还同时放过各类吸湿袋。特别是长居山间后，更是为细软的防潮防虫操碎心！总之万般尝试，总有状态出现，被虫蛀的都是好东西。抚摸着受伤的衣物，好无奈，这不哼不哈的微虫实在是太难搞定了！

岀门遛狗，经过香樟树，看到满地落叶灿如花瓣，拾起，边看边闻，味道好醒脑！噫，母亲的樟木大箱子闪现脑海，对呀，为什么不买个樟木箱子呢？于是上网，哇！刚一输入关键词，大大小小的樟木箱纷至沓来，看得人眼花缭乱，选来选去，买了两口小箱子。箱子到了，打开包装，浓烈的气味让人喘不过气，要的就是这个味道。将箱子放在小阁楼，将不常穿的细软放进去，盖上。第二年，打开樟木箱子，气味依旧，查看衣物，不见虫眼。樟木箱子果然厉害！

再次望向窗外灌满双眼嫩绿的樟树新叶，顿觉春光无限好。爱了，香樟树。

（作者单位：重庆日报报业集团）

夜雨丨朱一平：爱了，香樟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