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2021诺贝尔经济学奖：师徒关系绵延，这位学者有点可惜

202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名单揭晓，戴维·卡德、约书亚·安格里斯特和吉多·因本斯三人摘得桂冠。为何是这三位？他们主要作出了哪些贡献？其所提出的理论在现实中的影响和意义几何？

新京报贝壳财经就此对话了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人大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江艇。

新京报贝壳财经：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颁发给了三位学者，您是否熟悉这三位学者？简单介绍一下。

江艇：三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应该是实至名归的，他们的文章以及所开发的技术工具，我们经常会阅读或引用。

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主要涉及两方面，一个是对劳动经济学的经验研究贡献颁给了卡德；另一个是对因果关系分析的方法论贡献颁给了安格里斯特和因本斯。比较通俗地讲，前者是倒腾数据的，叫经验研究，后两位是教你怎么倒腾数据，即提供数据分析的技术工具。

从学科的发展来说，给到这两个经济学子学科也是适逢其时。因为劳动经济学所涵盖的题材特别广，同时从事劳动经济学研究的学生、学者也特别多。从学术圈内部来看，基本上经验研究占了绝大部分，所谓经验研究的方法论贡献就是为这些经验研究提供技术准备。

所以今年诺奖这三位学者及贡献，从事学术研究的人相对比较熟悉。

比较令人诧异的是，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奖励方式，1/2奖金给了卡德，奖励他在经验研究方面的贡献，剩下的1/2奖金由其他两位学者平分，奖励他们在方法论上的贡献。

值得注意的是，历届诺奖都体现了经济学学术传承的接续绵延，今年也不例外，因为诺奖的评选机制，某种角度上，哪一个经济学家更桃李满天下，就更容易有拿到诺奖的机会。

卡德相对来说是安格里斯特和因本斯的老师辈。这里面有一个师生档，卡德是安格里斯特博士论文的导师，但并不是主导师，安格里斯特的主导师也是卡德的老师，所以这两个人从学术谱系来说联系非常紧密。因本斯相对独立一些，但和安格里斯特的合作关系又非常深入。而安格里斯特教过的最著名的学生就是前年获得诺奖之一的女经济学家——埃丝特·迪弗洛。

此外，从今年的诺奖得奖领域来看，我觉得有一个人很可惜，他就是阿兰·克鲁格，其曾经是奥巴马政府的白宫经济顾问。在劳动经济学和因果推断两个领域，克鲁格都是毋庸置疑的大家。不过他在2019年逝世了，享年59岁，如果他还健在的话，一定可以分享今年的诺奖。

新京报贝壳财经：今年的诺奖为什么会选择该领域？

江艇：不熟悉劳动经济学的人，可能觉得这是一个比较狭窄的学科，但事实上，劳动经济学的研究题材是包罗万象的。

劳动经济学就是研究劳动力市场的学问，劳动力市场分为劳动供给和劳动需求两个基本方面，劳动的供给者就是劳动者，劳动的需求者就是企业。所以从需求侧看，研究的基本问题包括：劳动者一天工作多久，休息多久；个人愿意从事市场劳动还是从事家庭劳动；如果愿意从事市场劳动，会做什么样的职业选择，等等。从供给侧看，研究的基本问题包括：企业用工有没有歧视；企业怎么样正确激励员工，等等。从供给和需求均衡的角度看，研究的基本问题包括：工作机会的匹配；工人如何组织工会和企业进行谈判；工资的职业差距、技能差距、性别差距等。

此外，还衍生出教育经济学、卫生健康经济学、家庭经济学等更多分支。比如，为什么要读书，读书的回报有多大，为什么要结婚，结婚如何影响职业选择，为什么有的人会犯罪，怎样控制犯罪率，劳动力在不同区域之间的迁移如何影响劳动力市场等。

事实上，很多劳动经济学的相关领域此前已经得过诺奖了，比如，关于工人激励问题，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在本世纪初拿过诺奖；关于劳动供给和劳动需求的搜寻和匹配问题，2010年有三位经济学家获奖；而关于家庭和婚姻经济学，早在1992年，加里·贝克尔就因此而获奖。

至于因果推断的方法论，可以这么来理解。经济学研究分成两类，一类叫做实证经济学，一类叫做规范经济学，前者研究一个现象是怎样，后者研究应该怎么做。

实证经济学的研究，也分两类，包括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前者通过访谈、观察获得研究对象的主观资料，然后找出一些特性，用文字的方式去阐述。后者即用数据说话。

所谓的因果推断就是实证经济学范畴内、定量研究分支下的、大样本数据的因果关系的研究。这类研究存在的主要挑战在于，社会科学研究的对象是人，人是有思维的动物，会能动地去选择特定的行为。

比如，我们想研究上大学究竟有没有好处，能不能有助于将来在劳动力市场上获得高工资，不能单纯比较大学生和非大学生的工资水平。一个人在劳动力市场上获得了高工资，究竟是高学历带给他的，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城里人带给他的，还是因为他是一个男生带给他的，还是因为他是一个智商超群的人带给他的，这个事情不容易说清楚。

因果推断是一个方法论工具，不一定非得被运用在经济学当中，在社会学、政治学、历史学等人文社会科学的其他很多领域，甚至是在生物医药领域都有非常广泛的应用。

新京报贝壳财经：请用一句话或两句话分析阐述一下三位学者究竟解决了什么问题？

江艇：对卡德而言，经济学研究就是借鉴自然科学的科学思维，结合经济社会大数据，探寻隐藏在人们感兴趣的民生和社会问题背后的因果关系，得出政策含义；安格里斯特和因本斯两人是为这样的一种科学的因果关系探究方式来开发技术工具。

这样的因果推断为什么如此重要？它能够帮助我们去更科学地评估经济社会政策的后果，从而更好地去设计经济社会政策。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胡萌编辑宋钰婷校对危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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