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来自爱尔兰传说的动画，满溢手绘的匠心与温度

虽然上个颁奖季中动画电影的最大赢家，绝对是皮克斯的《心灵奇旅》（Soul），但要说独立制作的话，最受关注的作品，非爱尔兰卡通沙龙工作室（Cartoon Saloon）出品的《狼行者》（Wolfwalkers）莫属。这部手绘二维动画长片已于日前登陆院线，开启了今年的暑期档动画飨宴。

《狼行者》海报卡通沙龙工作室由汤姆·摩尔（Tomm Moore）和几位志同道合的动画人于1999年创立于爱尔兰的基尔肯尼。由于对手绘动画情有独钟，无视作为当今动画制作主流的CGI技术，一部作品往往需要经年才能完成，因此也有影迷将卡通沙龙称为“欧洲吉卜力”。卡通沙龙制作的动画长片，比如汤姆·摩尔和诺拉·托梅（Nora Twomey）联合执导的《凯尔经的秘密》（The Secret of Kells）、汤姆·摩尔独立执导的《海洋之歌》（Song of the Sea）、诺拉·托梅独立执导的《养家之人》（The Breadwinner）等都是当年的话题作以及得奖大户。最新的《狼行者》也不例外，不仅在颁奖季与《心灵奇旅》的竞逐中，抢下多个影评人协会奖，还荣膺安妮奖的“最佳独立动画长片”。

《狼行者》剧照《狼行者》由汤姆·摩尔和罗斯·斯图尔特（Ross Stewart）联合执导，后者过去一直在卡通沙龙中担任艺术指导的工作，也是动画制作的行家里手。影片讲述英格兰女孩萝宾和父亲跟随新晋上位的护国公来到爱尔兰小镇定居。附近森林里有狼群出没，当地百姓相信关于狼行者能操纵狼群的传说。眼看父亲受命去抓狼，萝宾也跃跃欲试想成为年轻的猎人。然而，当她亲身前往森林后，却发现事情并非如自己的认识那般，她跟小小狼行者米巴成了朋友，身体也在无意中发生了变化。为了拯救米巴的母亲，萝宾最终选择不听父亲的劝告，跟想要杀死狼群、扩充领地的护国公对抗。《狼行者》以17世纪中叶为时代背景，大名鼎鼎的克伦威尔处死了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后，出兵占领爱尔兰，并自任护国公。片中，死前念念有词背诵《圣经》的护国公的原型即为克伦威尔。不过，以上只能说是“懂的自然懂”。事实上，影片中并没有任何内容具体介绍历史背景，甚至不难看出主创是刻意对历史背景做了淡化处理，用意想必是希望世界各地的观众能发现故事的普世意义，而不是聚焦于一段史实。

即便如此，影片中还是处处流露着爱尔兰的民族脉络。导演汤姆·摩尔在接受采访时透露，狼行者原本是基尔肯尼当地的传说：人们相信那些不愿信仰圣帕特里克的异教徒会受到诅咒，在晚上睡着后变成狼的样子。而米巴和她的母亲的形象一望而知是参照了凯尔特人红发碧眼的特征。

《狼行者》剧照此外，《狼行者》虽然无意拘泥于历史背景，却没有回避历史事件的本质问题，即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引发的重重矛盾与争斗。影片中存在着多种看似对立的关系，比如身为外来者的萝宾与当地的爱尔兰人，生活在镇上的人与生活在森林里的狼，作为人的萝宾与拥有人和狼两种形态的狼行者等，通过展现这些对立关系的化解，揭示人应该秉持包容与理解之心的主题。尤其是萝宾和她的父亲最后也变成狼行者，更是证明所谓的非我族类从根本上讲就是站不住脚的，彼此的影响乃至同化恰恰是无可避免的。而同为外来者的英格兰人中，也有护国公和萝宾这样截然不同的人，更是一针见血点出群体的多面性，以及对个体的认识不应被群体身份所限制。

相比故事和主题，《狼行者》在视觉风格上更具特色，承袭了卡通沙龙作品一贯的风格化。影片的画面呈现水彩的韵味，手绘的匠心与温度满溢于银幕之上。人物与场景的画风令人不禁想起中世纪的宗教绘画与壁画：不讲求焦点透视与明暗关系，以粗犷的线条勾勒轮廓，再平涂色块，带出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可爱的朴拙感。画面构图则多采用左右对称，令观众的视觉完全集中在焦点人物身上。色彩方面，在描绘城镇时多采用黑色、灰色、棕色的暗色调，而森林则采用黄色、橘色、绿色等的亮色调，即是令城镇中的压抑感与森林的自由奔放形成对比。以上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又交织出奇幻莫测的氛围。

《狼行者》剧照要说令人遗憾的部分，就是主创在去历史背景的同时，将故事包装得过于富有童话色彩。首先是人物的塑造非黑即白又显得扁平化，不论从萝宾接受狼行者的经过上，抑或是以克伦威尔为原型的反派护国公身上，都没有充分挖掘出人的复杂性。其次，片中虽没有公主王子，但结尾居然也是“他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两个有所缺失的家庭合并成一个完整的家庭，简直完美得令人吃惊。当然，以上所谓不足，只是出自一个已经被逻辑与合理性毒害的成年观众的个人见解。对于小观众们来说，这样将真善美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故事，或许才是他们需要的——反正将来有大把时间领略生活的残酷，又何必急于暑假影院里的这段时光。